【美国队长2】【盾冬】基本无害（AKA. From Russia With Love）④
4.
Bucky在火车站的储物柜里有一袋备用行李，他拿了行李，买了两张去莫斯科的头等车票。
这趟火车是从符拉基沃斯托克开往莫斯科的，只在秋明停留十分钟，所以四十分钟后，他们就处在了行进中的车厢里。
在相对隐蔽私密的双人包厢内，连灯光也没有开启，黑暗给人一种虚伪的安全感，夜正深沉，四下寂静，好像整个世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Bucky将行李扔到一边的床铺上，脱掉了外套，这打破了之前的魔咒，他们之间不知如何形成的那种无声默契到此刻戛然而止。
“Bucky——”Steve开口。
“别那么叫我。”Bucky突然转身打断他，瞪向他的眼睛里带着疲倦和愤怒
“为什么？”Steve反问，永远那么固执，不肯退让，“别跟我来哲学那套说什么我不是他，因为你就是Bucky，我知道，你也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在做你现在做的事。”
Bucky抬抬下巴，近乎挑战性地说，“那你说我现在在做什么？”
“复仇。”Steve笃定地答道，毫不回避地直直看进对方眼里，“而且我完全理解——”
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力将他抵在包厢门上，金属手臂卡住他的喉咙。“不，你什么也不知道。”Bucky逼近Steve，近到他们气息相交，他像咒骂一样说道，语气中的痛苦如此清晰，让Steve想要忍不住伸手抚慰，但他保持两手垂在身侧的放松姿态，并无动作，“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他从牙缝里挤出，那听起来像指责，但却不是指向Steve的，“他们不*仅仅*想要一个空白的武器。不，他们想要更多，永远要更多。双重保险。他们想要我*相信*他们的‘正义’。”Bucky嘴角挑起一道讥讽的微笑，这是Steve找到他后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任何一种明显的表情，那看起来几乎像是之前的Bucky，只不过要阴暗许多许多，“我想我总是能在他们所谓的正义中找到漏洞，所以他们不得不经常*清洗*我。”说到这里，他放下了抵在Steve喉头的手臂，垂下眼睛，避开对方的目光，放轻声音，“我不能让这个就这么过去。Ste——”他截断自己，无法说出Steve的名字，“我不能原谅这个。我没你那么高尚。”
“我也没那么高尚，”Steve说，出乎意料地冷硬，“不是在这件事上。嘿，Bucky，Bucky，看着我，”他在Bucky终于抬起眼睛看向自己后才继续，“我们会打垮九头蛇，但你之前那种做法只能让他们拉你一起陪葬。”
“我没什么意见。”Bucky皱着眉，恶声说。
“我有。”Steve毫不迟疑地反驳，然后他喘了口气，放缓语气，“我有意见，Bucky。拜托，别说这种话。”
Steve想要砸东西，揍什么人，想要把累积了七十多年的伤痛和怒火发泄出来，可是Bucky站在那儿，表情空白，浑身紧绷，显然仍处在战斗或逃离的本能模式中，像只受伤的野兽，他从未被给予治疗的机会，九头蛇将它们的毒牙刺入他血肉中，一次又一次地撕开伤疤，不允许他愈合，可他仍然站在Steve面前，带着勉强拼凑回来的破碎记忆和刚刚找回的自我，所以Steve有什么资格，Steve有什么资格……
他伸出手，握住Bucky的左手手肘，拇指隔着衣物做出抚慰的摩挲，他不知道对方的钢铁手臂是否能感受到这个，但他想让他知道自己不害怕他的任何一部分。
Bucky盯着Steve的手看了很久，然后他将胳膊从他的掌中抽出来。就在Steve咽回叹息，接受第一次尝试失败时，手中突然被塞进了一把戈博战术匕首。Bucky背转身，脱掉了上身的毛衣，露出光裸的后背。
“呃，Bucky……？”
“追踪芯片，脊柱右侧，第3到4节胸椎之间。我够不着。”Bucky背对他，闷闷地说。
Steve过了两秒钟才明白过来这意味着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带着个*追踪芯片*？！”
Bucky的肩膀微微耸起，借着微弱的光线，Steve能看到他背部肌肉紧绷的线条，“我很快。而且只有高层的少数人知道我的存在，他们不敢大规模追捕我。”
Steve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他努力不去想万一，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眼下——Bucky，将自己最脆弱的部位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他手中的武器前——他想着这个，然后开始做准备。
他先拉着Bucky坐到床上，打开灯，从行李中翻出一包简易急救物品。
“所以，”Steve利落地脱掉自己的外套和毛衣，只留一件打底衫，之前没有分心注意，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车厢里温度多高，“俄罗斯人总是把室内温度弄得这么高么？”他找准位置，消毒，漫不经心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Bucky耸耸肩，扯动他肩胛骨中央一道颇为狰狞的伤疤，“对寒冷的过度补偿。他们爱这么做。”他在刀尖刺破肌肤时没有颤动，整个过程中都对疼痛毫无反应，Steve尽量不去想这意味着什么。
追踪器是半粒胶囊大小的一颗金属粒，Steve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来后，给Bucky抱扎好伤口——无视他“明天就能长好”的抗议——他绝不会让Bucky再流不必要的血。
至于染血的纱布和那粒追踪器，则透过窗子，消逝在了西西伯利亚平原的积雪之中。
“去休息一会儿。”他指着床铺说，略带惊讶地看到Bucky并未抗议，而是乖乖爬上床躺了下来，看起来是真的累了。
Steve走到自己的铺位前，横坐在上面，背靠墙壁，开始闭目养神。
他以为自己睡不着，但他一定是打了会儿盹，因为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Bucky坐在他床边。
天依然黑着，Steve看不清楚Bucky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他在轻轻地颤抖，呼吸轻浅急促。他瞬间全然清醒过来。
“Bucky！”他坐直身子，着急地轻声叫，“怎么了……？”
“Steve。”Bucky终于叫出他的名字，好像他到现在才相信Steve真的在这里。
Steve摸向他的颈侧，触手之处肌肤湿滑冰冷，冷汗密布，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以后，能感觉出他浑身都在细细地颤抖。“啊，见鬼。”Steve暗骂，半拖半拽地将对方拉到自己床上靠墙坐好。战争时期他见过足够多这样的案例，激烈的战斗后士兵们回到营地，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各种症状也随之而来。考虑到Bucky在此之前的经历，Steve觉得他没有发展出更严重的症状已经很令人敬佩了。
他拿过自己的外衣，披在Bucky身上，后者被他拉上床后就蜷起双腿，两手环膝，试图止住颤抖但不成功，“你就非得来不可？”他把头埋在手臂中愤愤地说。
那语气如此熟悉，叫Steve有那么一瞬间的闪回，回到1943年那个傍晚，他们刚刚完成最初的大营救回到营地，Bucky逃出了医疗室，躲进Steve的帐篷里，他看起来依旧苍白虚弱，但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他看着Steve，看着他的新身体——终于强壮到不会违背自己的意志——脸上的表情既有悲伤又有喜悦，“你就不能好好在家呆着？”他说，锤了他肩膀一拳。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是了。
“那样的话谁来救你这个蠢蛋？”现在的Steve说出口。
Bucky抬起头来看着他，表情难以读懂。Steve还不熟悉这个Bucky封闭的表情和微小的肢体语言，但他善于观察，他学得很快。他坐在Bucky身边，两人肩并肩靠着墙壁，但并未触碰。
半晌静默过后，Bucky终于开口，他看着斜前方某个虚无的点，说，“他们太多了。”
“谁们太多？”Steve问。
“九头蛇。”长发男人皱起眉。他看上去平静多了，不再颤抖，呼吸也基本恢复正常，“我记起的不多，但我记得和他们战斗。”他缓慢地说，好像每说一个字都要先想一想，“我以为我们快赢了。纳粹在节节败退，你在学俄语，准备会师。”他看向Steve，眼中的困惑却并不是因为模糊、残缺的记忆，而是因为现实让他无法理解，“难道你没有打赢么，Steve？”他这样问道，好像确信即使自己坠落，Steve也会赢得胜利；好像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七十年后他们还在打着同一场仗，并且邪恶占据上风。
Steve无法回答。他被现实死死地堵住喉咙。
“对不起。”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勉强说出口。他不知道他在为什么道歉，他还没自大到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认为他可以凭一己之力拯救世界，但此时此刻，看着Bucky，一切都感觉像是种失败。
Barnes没有回应。他持续地看向远处某个虚无的点，静静地坐着。
晨曦渐渐冲破了黑夜的桎梏，火车抵达了它停靠的下一个城市，新的旅客上车，过道中开始喧闹起来。
在这期间的某一时刻，Bucky轻轻问道：“那么，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Steve突然觉得如释重负，因为Bucky问这个问题并不像是一个杀手在问他的目标，而像是一个中士在问他的队长作战计划。
Steve绝望地想说“我的任务是带你回家。在七十年后，带你，回家”，但他知道，这世界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他说：
“我们的任务是，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同时，尽量大的打击九头蛇的残余势力。”
Bucky这次回答时，声音里带着极轻极轻的笑意，“不觉得这和我原来在做的有什么不同。”
“是吗，”Steve得意地笑起来，“但我可是有计划的。”
TBC.
A/N：觉得有必要说明两件事，1）到目前为止，这文里的队长和Bucky之间的关系还只是纯洁的战友情兄弟情。2）以防有人误解，Bucky在夜里坐在队长床边的表现并不是犯神经病或者失忆忘了之前他们说了啥，只不过是他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处于高度紧张戒备的状态，而队长帮他挖出了追踪器以后，他突然放松下来，这时Steve在他身边的事实也终于沉淀了，肾上腺素退去，他一下子就crash了。
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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